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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范见文帝听了没发话,只怕自己没说明白,又后找补了一句:“安记的伙计说,这位周公子颇入的王爷的眼,一处里吃酒说话儿也是常事儿,重阳节王爷还特意邀周公子去别院赏花吃酒呢,可见亲近……”
他的话儿未说完,文帝忽然开口道:“你是想跟朕说,这位周公子跟朕的皇叔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丑事吗?”
文帝话里的冷意,吕范听出来了,忙跪下道:“微臣不敢妄测。”
不敢妄测?文帝哼了一声:“朕瞧你妄测的挺欢。”
吕范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,皇上根本没称赞他的意思,自己一番事做的急功近利欠考虑,这一招恐是走差了,升官发财就别想了,能保住这条命就算便宜的了。
怎么就忘了,皇上就算是天子,也是男人,只要是男人,谁乐意自己女人跟别的汉子有牵连,想到此,冷汗直透了官袍,跪在地上,身子一个劲儿哆嗦。
却忽听文帝开口道:“你倒是个实心实意办差的,若满朝文武都似你这般,朕还有甚愁的。”
说到这儿顿了顿。
吕范还道自己玩完了,哪想到又有了转机,忙磕下头去:“得皇上谬赞,微臣愿肝脑涂地以报圣恩。”
文帝笑了一声道:“起来吧,别跪着了。”
吕范何曾想眼瞅到悬崖边儿上了,却忽一下子一马平川了,这一起一落间,真如天地之别,站起身来,还觉有些不真实。
文帝扫了他一眼,目光中的狠戾一闪而没,把手里的折子放在桌上道:“你是能臣又是武将,在兵马司倒真有些屈才了,冀州府太行山一带,惯有山匪作乱,抢夺过往商旅,为祸一方,朕欲遣人前去剿了这窝山匪,却不知吕爱卿可愿为朕除此匪患?”
吕范听了,就觉刚热乎起来的身子,唰一下又凉了,这一回可真是凉透了,冀州府太行山那些山匪哪是一朝一夕的祸患,从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,那窝山匪就成了气候,慢说为祸一方,连朝廷的税银都截过,朝廷也不是没去剿过,没一个成的,为这个,丢官丢脑袋的多了去了,前年遣了宁王过去,才见了些成效,虽未剿了匪,到底消停了些,只截过往商旅,朝廷的车马,一概放过去,来了个两下相安,若不是山匪实在厉害,哪会如此。
宁王带兵多年,能征惯战,去了都没用,自己一个二不愣子的指挥使去了,还不是死路一条,这明明就是想让自己送死,有心不去,却听文帝沉声道:“怎么,吕爱卿不愿?”
吕范心里叹了口气,忙磕头下去道:“能为万岁爷分忧是臣的造化。”
吕范从宫里出来,一张脸蜡渣儿黄,弓着个身子,脚步都有些蹒跚,刚才进宫时的劲儿是一点儿没剩下。
陈二喜送了他出去,假模假式的笑了两声道:“恭喜吕大人高升了,日后可别忘了杂家的好处,大人慢走,杂家身上还有差事就不远送了。”
说完没等吕范应什么转头回去了。
吕范心里头这恨啊,自己那两锭金子喂了这阉狗,算白扔了,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,皇上没立时要了自己的命,就算自己运气了,剿匪就剿匪,没准就成了呢,想到此,上马去了。
其实文帝刚是真想要吕范的命,可转念一琢磨,这罪名不大好扣,说到底儿,吕范也没犯下什么大错,真要了他的命,师出无名,且这些事儿干系到三娘跟皇叔的名声,若传出去恐有失皇家体统,想要他的命需寻个借口。
这剿匪正是文帝想出的好计,吕范这一去必败无疑,只要他败了,回来杀头抄家灭九族,怎么处置都名正言顺,可文帝就没想到,他这一招棋走出来,却些要了他心肝儿的小命儿,过后文帝想想都后怕。
这是后话了,暂且不表,且说文帝把外边的收拾了,就该着收拾里头的了,头先一个就是武三娘,要光是春,宫那事儿,文帝还不会如此恼怒,可后头吕范那几句话真戳中了文帝的腰眼儿,文帝怎么都没想到三娘会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牵连,且,还赏花,吃酒,说话儿,赏什么花儿,吃什么酒,说什么话儿,这男女之间,酒酣耳热之际,哪还有旁的想头。
文帝忽想起朱晏上回那把瞧得心肝儿似的扇子,那扇面儿上春,宫,不正是出自三娘之手吗,两人之间莫非真有龌龊……
想到此,文帝蹭的站了起来:“更衣,朕要出宫。”
陈二喜哪敢怠慢,忙着伺候文帝更衣,出了宫,直奔前门大街,到了门前下了车,一眼瞥见看门的,心里不由恨了上来,这些个奴才个个不知死,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,该着好好得些教训,手一指:“这院里原先伺候的奴才,给朕拖到院子当间捆了。”
撂下话,迈脚进了二门。
看门的都傻了,没明白犯了什么事儿呢,陈二喜已经吩咐后头的侍卫:“还愣着做什么,没听见万岁爷的旨意啊。”
跟来的几个侍卫呼啦一下上来,摞胳膊挽袖子把人捆了起来。
再说文帝,文帝进来的时候,三娘还吃晌午饭呢,根本没想到文帝这会儿会来,三娘撂下筷子眨了眨眼,忍不住瞄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西洋钟,貌似他刚走还没半天儿呢。
不过三娘也不傻,瞧文帝那阴沉沉的脸,心里便警醒起来,暗道,莫不是他知道了自己藏在朱晏哪儿的事儿,若他知道,自己该怎么应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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