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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王声音抬高了一分,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做出如此行为!
湘妃眸若碎冰,指着两名掌刑内侍,容色铮铮道:“再打!
听到没有?!”
“奴才不敢!
奴才不敢!
求娘娘饶命!”
两名内侍吓得不停的磕头,几乎颤不成音。
“湘儿!
你闹够了没有?!”
巫王陡然爆喝一声,面色铁青、整个垂文殿都在一瞬间凝滞了下来。
殿内殿外所有人尽皆伏跪于地,所有人都意识到,这一次,是真正的君颜大怒了。
湘妃仰首,抬袖擦掉唇边血色,绽出她入宫以来,第一抹明艳笑容:“我只是想知道,这刑杖打在人身上,到底有多痛。
王上可知,剥皮割肉、生不如死,是怎样一种滋味?”
巫王踉跄一步,脸色刷得变作惨白。
那一瞬,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巫山,阿语拖着火红色嫁衣,双目血红的走到他面前,一遍又一遍的问:“阿启,你可知道,生不如死,是怎样一种滋味?”
如今,十六年过去,他恨不得时光倒流,回到当日当时。
他一定会告诉她,他知道,在她决然沉入汉水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品味到了这世间最长久最刻骨的痛。
如果不是那人战死的消息传来,阿语,定会遵守诺言,与他携手而归,为他出谋划策、陪他指点江山、同他策马扬鞭、共揽九州山河,而不是,独留他一人,在这空旷孤冷的宫殿中,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,独自承受这漫无边际的寂寞。
每每想到这些,他就不得不恨那个打碎他一切美好期许的罪魁祸首。
若非她暗施毒计,阿语又怎会与他反目成仇,不惜以死相抗。
这种恨意,折磨了他十六年,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炸裂。
湘妃伸手摸了摸肩上伤处,满目怜惜的望着被她护在怀里、正剧烈呛咳的少年,道:“他还小,肯定很怕疼,王上别打他了。”
巫王终于缓缓松开了袖中的拳头,他默立片刻,目中血色与怒火渐渐褪去,有些疲累的吩咐:“停杖,都下去罢。”
两名掌刑内侍如蒙大赦,立刻捡起木杖告退了。
九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,他单手撑地,咬紧下唇,努力抬起沉重酸涩、被汗水粘湿的眼睛,想要看清那绰约红影,究竟生了副什么模样,又长了副什么心肠。
她不惜忤逆巫王,也要帮他,究竟存了什么目的?这世上,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情谊。
可惜,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,只费力撑了一会儿,就眼前一黑,软软跌回到了地上。
巫王俯身挽起湘妃,款款迈出书阁,冰雕玉刻般的俊脸上毫无温度:“泼盏茶,让他跪好。”
湘妃还欲再言,巫王骤然握紧她的手,道:“中途停杖,已是破例,这是孤的极限。”
湘妃回首,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少年,才肯移步离开。
午膳之后,巫王独自返回了书阁,身上,已经换了件深青色的龙衮常服。
九辰面色惨白的跪在正中央,背脊挺得笔直,额前几缕碎发,依旧在不停的淌流冷汗。
巫王负手看了片刻,才问:“还能走路么?”
九辰挺了挺肩膀,极力掩住虚弱之态,道:“能。”
巫王唇边挤出一丝凉薄笑意:“那就跟孤去趟昭阳宫,看看这五十杖是怎么来的。”
九辰一颤,抿起嘴角,道: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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