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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沼泽与雄鹿”
酒馆从不打烊,一百年来,它始终矗立在酒神殿最东边的小巷子里,不曾关门歇业。
尽管这座高大的建筑向南歪斜,犹如醉酒的狂徒,但布兰特毫不怀疑它还将继续矗立一百年。
这里贩卖麦酒、苹果酒、葡萄酒以及产自砂骑国的发酵马奶酒给过路人,水手和歌手、修士与王公、学徒与小偷都是这儿的常客。
从王宫到这个小酒馆之间有着不近的距离,道路也纵横交错、狭窄蜿蜒,即便非常熟悉道路的乞丐,一不留神也会迷了路,多绕上好几圈。
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喝酒,他们应该不会找到我了吧。
布兰特?海根隐没在角落灯烛的阴影里,大口吞咽着烈性苹果酒。
此刻的酒馆大堂热闹非凡,身穿粗麻长袍的修士围坐一桌,谈论着上帝和女人;头发掉光、胡子却格外茂盛的铁匠师父两条腿上各坐着一个雏妓,正向同桌的伙伴吹嘘自己打出来的符文兵器在战场上如何神勇;斜对面的桌边有两个雇佣骑士在低声交谈,两人的手在桌子底下偷偷触碰,刚刚谈成了一笔交易;吧台上某位年轻歌手正卖力地拨弄竖琴,一边弹唱着一首露骨的歌谣,一边在经过的女侍应胸前摸上一把;更远一点的桌子已经被掀翻,一个喝得烂醉的流浪汉被喝得更醉的家伙踢得趴在地上睡着了。
“国王万岁!”
不知谁提议,大堂里应声一片,连角落里的布兰特也举起了酒杯,微笑着高喊:“国王万岁!”
这时,门开了,夜晚的凉风从外面灌进来,布兰特好不容易才看清走进酒馆的人——一个穿着灰色亚麻斗篷的矮个子,头上的帽兜摭住了大半张脸,身上没穿任何盔甲,也没带剑,能够供人辨认的只有走路时摆动的腰肢——灰袍下的是个女人。
女人径直朝吧台走去。
那儿正坐着一个老人,穿着一件斑斑点点的鹿皮上衣,系带紧紧绷在大肚子上,乱蓬蓬的红胡子覆盖了脸颊和下巴,像一团肮脏的稻草。
老人独自一人,神情悲苦地喝着杯中的麦酒,直到灰袍女人走近,才抬起浑浊的眼睛:“爵士?还是女士?”
“我不是什么女士,”
灰袍子里传出局促不安的声音,“我是来向您致歉的。
我弟弟是佛罗里安?卢卡斯。”
老人一听到佛罗里安这名字,立刻激动起来,他一挥手,把女人推了个趔趄,“滚开!”
他指着灰袍女人骂了起来,“你弟弟**了我女儿,还打折了她三根肋骨!
你们这帮只吃饭不干活的蛀虫、高贵的领主老爷!
白天鞭打我们还嫌不够,晚上还要爬上我们的床、侮辱我们的女人!”
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,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穿灰袍的女人,而她被老人一推搡,现在正面朝布兰特的方向。
一道红光闪耀了布兰特的眼睛,把他的目光引向那女人的前胸——那是红宝石的光芒,顺着女人的脖子向上看去,隐匿在衣领间的是一条红宝石颈链,上面的宝石颗颗饱满,色泽艳丽,前端最大的一颗有鸽子蛋大小,镶嵌在纯银托盘上,四个方向各装饰着一朵鸢尾花。
原来是卡丝提娜小姐,哥哥的新宠。
克里奥身边总是不缺美女的,他带这个卡丝提娜小姐出席过一两次皇家晚宴,别的没记住,她胸前那串红宝石倒是让布兰特印象深刻。
喝酒遇见哥哥的情妇,布兰特顿时失去了兴趣,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苹果酒,准备离开。
“我真诚地向您和您的女儿道歉,请您撤消对我弟弟的指控,我保证,佛罗里安不是个残酷的孩子,他一定是喝多了酒,或者听信了坏同伴的挑唆,您知道的,男孩都爱面子,”
卡丝提娜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悲凄,她抓住老人的胳膊,祈求他的原谅,“求求您了,杰森大叔,如果您不撤消指控,佛罗里安这辈子就完了。”
“别再提那个名字!”
老杰森怒视着她,“那我的萝拉呢?她这辈子就会好过吗?哪个正派的绅士会娶她、哪位领主的城堡会收留她作女仆?她走在大街上,人家会拿石头砸她,说她是不要脸的娼妓,她最终的归宿只有嫁给身有残疾又老又丑的农夫、或是跟着哪个斯坎布雷城戏班作暗娼,直到被卖进不知名的妓院!”
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
卡丝提娜低下了头,随即解下脖子上那串红宝石颈链,“我会补偿你们,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,过些时候我父母会带来更多的赔偿,请您无论如何收回指控。”
老杰森气得浑身乱战,脸红得跟胡子一个颜色,他再一次挥开卡丝提娜,连同她递过来的颈链,“你们这群自称贵族的家伙,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?跑到别人家里偷盗奸淫,完事之后扔下几个铜板就拍拍屁股走人?”
他把手中的象牙酒杯捏得咯咯直响,“你们会有报应的!
你们的灵魂将被克尔柏洛斯㊣拖进地狱,那里有铺满尖刺的地面和不停碾压你们的巨石,你们每走一步所流的血,就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所作的一宗罪!”
说完,他不再理会卡丝提娜的纠缠,摔杯而去。
布兰特弯腰捡起脚边那条红宝石颈链,端详了一会儿,又看看颓然欲倒的卡丝提娜,后者的帽兜在挣扯中被老杰森挥到了脑后,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和满头金色瀑布般的长发。
“哦!
这么深漂亮的小妞儿哪!”
面对卡丝提娜的美貌,酒馆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,有一桌人甚至大声说笑出来,“这回老杰森可亏大了,人家强奸了他女儿,他满可以强奸人家的姐姐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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