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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岁,又称“坐三十暝晡”
,温家上下除了温老太太身子不适,单独退下去歇息以外,其余人等皆围炉而坐,聚在一处儿喧闹。
老爷们坐一桌吃酒煮茶,太太们则坐在炕上说些家常,姑娘和少爷们聚在角落中打双陆,虽偶有口角,但总体氛围热闹,倒也融洽。
直到第一局过后,代表大房和二房的温仪华再一次输给温良辰,大哥哥温仪华终于抹不开面子,突然间好似打了鸡血般,挽了袖子,硬要压着温良辰继续打。
其余人等按照约定好的规矩,本应在旁提供助力,为主力战将参谋,谁想到温仪华和温良辰二人兵戎相见,杀得那个是天昏地暗,难分难舍,看得周围观战者心惊肉跳,好似亲身陷入了那漫天血雨的战场般。
“大哥哥,五妹妹,你们且动作慢些,我看得眼睛都花了。”
看着二人你来我往,速度飞快,温良冬顿觉头痛欲裂,在旁捂着头哀嚎。
“四妹妹莫要再多言,我没法集中精神了……”
温仪华咬紧下唇瓣,一脸的焦躁之色。
他在下棋紧张之时,总会有一个不好的毛病,一旦有空停下来,便会去揪自己的头发,连温良辰都不由地担心,再任由他这般拧下去,没准还没等到秋闱,他便变成了个老斑秃。
“五妹妹,你这撤退之术,实在是用得太高明,大哥我甘拜下风。”
三战两输下来,温仪华简直是服了,每每他以为自己将赢之时,节节败退的温良辰总会好巧不巧冒出头来,好似在他心中长了眼睛般,先干掉即将动手的主棋,然后再大杀四方,反局为胜。
连温仪华都不得不承认,温良辰的思虑远超于他,尤其是那份沉得住的心性,是如今焦躁的他所或缺的。
“大哥哥,其实你不必妄自菲薄,”
温良辰笑了笑,将白马棋往前一推,“我这撤退之术,只能用于你方点数超过我的情形,若是我故意佯攻,倒是极为容易失败,因此,其实大哥哥开初便能赢,只是后来守不住罢了。”
温良辰大局观一直不错,温仪华着实是一位强大的对手,他之所以会连输两局,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,而是他心性太急,总是在回内盘关键处露出破绽,被温良辰窥破之后,自然极容易被击溃。
温良辰的脑子不比他聪明,唯一能比得过他的,就只有“耐心”
二字。
若是对手过于强大,唯有忍耐蛰伏,等到对手露出破绽之后,再一力破之,方能处于不败之地。
温仪华顿时一愣,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五妹妹,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光。
良久后,温仪华忽地站起身来,端起双手,朝温良辰郑重地行了一礼,态度诚恳道:“多谢五妹妹之言,令我豁然开朗。”
他温仪华自幼聪明,十三岁便已考中秀才,如今已十五年岁,在监学读书拔尖,但是,每每午夜梦回,他总觉得自己身上,好像缺了些什么。
兴许是温家上三代科举成绩辉煌,以至于对他产生巨大的压力,每逢考试之前,温仪华都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三年前某一段时间,他曾经还自暴自弃逃学,与友人流连于那笙歌起舞之地,幸亏温大太太及时发现,一棒子将他打回了原形,重新关在房里读书去了。
温仪华烦闷不已,一直不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,而今和温良辰对弈三局,如醍醐灌顶,霎时茅塞顿开,而他,终于寻找到自身症结所在。
守得住心,有平常心,静得了心,方才是制胜根本。
“大哥哥,你可折煞我了。”
温良辰急忙起身,神色慌乱地朝他行礼,她身为妹妹,如何当得起哥哥的大礼。
温良冬上前来打圆场,她站在二人中央,甩着帕子嚷嚷道:“大哥哥,五妹妹,你们再这般你来我往行礼,咱们还怎么顽下去。”
“是我错了。”
温仪华笑着道歉,朝温良辰招招手,“五妹妹也累了罢,咱们先吃些点心果子,且等我静下心来,咱们再战一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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